局部最优不是全局最优——看电影 Gattaca
作者:郑凯
昨晚看了一部二十多年前的老科幻电影 Gattaca (1997),表面上讲了一个关于基因歧视的问题。那真的是很老的片子,三年后的 2000 年,人类才宣布人类基因组计划工作草图完成。但其中对荒谬的写实,让我想起了很多这方面的想法。
另外提前插一句,这个基因的话题让我想起 Metal Gear Snake,主角和反派也同样是生物学上的兄弟,反派痛恨自己是劣等基因而主角继承了优良基因,但其实相反:反派才是优良基因,而主角的劣等基因却获胜。我想,这段台词跟 Gattaca 也很配
The most you can say about DNA is that it governs a persons potential strength, potential destiny. You mustn’t allow yourself to be chained to fate, to be ruled by your genes. Humans can choose the type of life they want to live.
十年前看到王建硕谈及通用电气时,我惊讶于世界上还有这种强制末位淘汰的公司(虽然听说现在早已放弃这种做法了),当时隐约觉得这么是错的,但又说不上来错在哪。
后来能用个稍微准确点的词来解释是,局部最优不是全局最优,如 wiki 上贪心算法里的解释
贪心算法在有最优子结构的问题中尤为有效。最优子结构的意思是局部最优解能决定全局最优解。简单地说,问题能够分解成子问题来解决,子问题的最优解能递推到最终问题的最优解。
对于大部分的问题,贪心法通常都不能找出最佳解(不过也有例外),因为他们一般没有测试所有可能的解。贪心法容易过早做决定,因而没法达到最佳解。
通用电器的问题在于,它用强制末尾淘汰来模拟自然选择压力,却没有保留足够的物种多样性。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实际的原因有非常多,比方说人类当然会聪明的钻 KPI 的空子。
这就引出了一个新问题,R/K策略,这个词是在知乎上看到:社会达尔文主义是错的吗?为什么?
几年前看 Westworld,对其中一句名言感到惊艳:
"Mistakes" is the word you're too embarrassed to use. You ought not to be. You're a product of a trillion of them. Evolution forged the entirety of sentient life on this planet using only one tool: the mistake.
我在工作中获得了这么一个认知:所有的“特点”,都很难归类为绝对的优点或缺点。比方说某人的脾气非常好,几乎没跟人对峙过,而我之前一直认为,自己经常不加掩饰的蛮横态度是个缺点。但是在接任组头时,我以为他是顺理成章的人选,可不同的人(甚至平时城府很深的)都坦率地跟我说过,他太软弱。我后来意识到我的特征组合成就了现在的我,甚至某些我一直认为是优点的特征其实是由缺点成就的。这个以后另写一篇细说,先举个简单例子,我一直认为我的钻研能力很强,但其实是,我的记性非常差,我不感兴趣的事情很快就会忘掉,比方说记人名就非常困难。这得以让我被动地、有效地排除了干扰,结果就是,我整体的记忆力和注意力都很弱,但反而让我能更有效率运用我的记忆力和注意力,而得到更好的产出。
当时还想了一个问题,如果人类科技足够发达到可以像上帝一样,一个类似地球早期环境的行星、拥有大量生物的环境里,放入精心设计过物的种与之竞争,我非常愿意打赌,一亿年后这个星期上占统治地位的物种并不会是设计好的那些,即使设计物种没有灭绝,演化后的差距,也不会比恐龙时代的老鼠对比现代的海豚之间的差距来得更小。设计论是行不通的,上帝来了也不好使,原因是这个宇宙本身的资源不足以对这个宇宙做演算,我们最好的程序也不过是在围棋上刚能下过人类而已。计算机祖师爷之一 Ken Thompson 曾经搞了个国际象棋残局数据库,只有穷举之后,我们才有把握说,对于象棋剩最后几个子时,我们能知道谁绝对能赢,这跟从第一个子下围棋相差太远,而围棋作为高度简化又跟现实中的大自然差太远(现实还包括了小行星撞击这种“掀桌”)。
但毕竟,生物的长期演化是人类无法观察的,但如果把这个问题放到人类社会,虽然这么套有些突兀但我依然觉得是对的:如果最具备专业知识的生物学专家也无法设计出“完美”的物种,那么人类如何能达成共识,什么样的政府和社会制度是对的呢?这么推导下去,感觉充分的民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是最优解,以前举过中美下岗潮/铁锈带的例子,后来见到对台湾半导体产业的规划。继而还有所谓竞选周期对经济的影响。
我以前还看到一种解释,说民主保证的不是效率,而是稳,但我觉得效率是衡量制度的重要因素之一。当新冠在欧洲第一波传播时,德国的表现非常亮眼:感染人数不少但死亡率极低,据说原因之一是,德国的医疗水平体现在了人均呼吸机数量等方面,那个时候我就在想,GDP 影响的不仅是生活质量,也影响到生存本身。
提出了一堆概念和问题,但并没有什么完整的解释。上述有些问题,我可能会一直想下去。